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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灯月缘】【完】

  第一回赛龙灯遇艳入桃源

  诗曰:

  春风何处寄相思,总在妍红嫩绿枝;

  莫怪啼莺窥绣幕,可怜佳树绕游丝。

  盈盈碧玉含娇日,滴滴文姬初嫁时;

  博得回眸舒一笑,凭君见惯也魂痴。

  明朝崇祯年间,湖广黄州府靳水县,有一秀才,姓真名金,表唤双南,其先东昌府临清人也,年将耳顺,单生一子,双名楚玉,字曰连城,性嗜读书,过目成诵,十岁通诗,十二岁博览离骚迁史,不但时文,已谙肯綮,加以诗词歌赋,矢口成章,先达丈人,翕然推服,那真双南十分爱惜,每每叹为千里驹。

  忽一日,有一相士,打从门首经过,见了真生,啧啧赞誉道:“好一个美秀郎君,可惜神太清,容太嫩,骨格太轻,虽则敏慧异常,不能显达,单喜一生际遇,都在上元节夜。”

  真双南在内听见,连忙着人邀请。

  顷刻间,即失相士所在。

  真生尝赋《蝶恋花》词一阙,以自咏其志云:

  曳紫纡朱何足慕,岂学相如,空缀凌云赋,

  玉想丰姿莲想步,等闲肯把风流误。

  始信桃源原有路,虽隔花荫,能使仙槎渡,

  不是轻烟又非雾,去时昧爽来时暮。

  不料真生,才交十五岁,真秀才患病身亡。

  遗产虽微,幸喜母亲邬氏有治家才,真生既在服中,一发奋志读书,非遇正事,末尝出户。

  虽则合邑时髦,无不相识,单与同窗凌雅生、崔子服,最为契密。

  当时编一口号,道:“是要见美人,须觅真生,捉鬼子不用钟馗,后门只画凌崔。”

  又道:“美人同着钟馗走,儿童惊笑齐拍手。”

  只因真生发如黑漆,唇若凝朱,目秀神清,肌肤细腻。

  那面皮粉白,映出红来,宛如桃花相似,假使挽髫穿裙,改为女装,只怕西子王嫱,还要逊他几分。

  那凌崔二子,年虽弱冠,却是髭须满颊,往往在街坊上同走,那些妇女见了真生,个个眼光注射,及见凌崔,无不掩口而笑,崔子服尝作诗一绝,以谑真生,道:“面如冠玉体含春,能乱闺中少妇肠,千古风流今属子,真郎只合唤真娘。”

  真生恃着自己有才有貌,要娶一个绝色浑家,所以做媒的,日逐到门,只是嫌长憎短,看看到了一十七岁,尚未聘定。

  那一时新年已过,又是上元佳节,知县陈天爵,少年俊逸,出示晓谕,着令百姓广放花灯,庆赏五日。因此城外城里,不论大街小巷,处处张灯,家家搭彩,自此日十三起,到了十五那一夜,真个是火树交辉,笙歌沸耳,街市上看灯的人,男男女女,挨肩擦背,拥挤不开。怎见得元宵胜景,曾有一词为证:

  煌煌火树,正金吾弛禁,玉漏休促。

  月照六街人似蚁,多少紫骝雕毂。

  红袖妖姬,双双来去,妖冶浑如玉。

  坠钗欲觅,见人羞避银烛。

  但见回首低呼,上元佳胜,只有令宵独。

  一派笙歌何处起,笑语渐归华屋。

  斗转参横,暗尘随马,醉唱升平曲。

  归来倦倚,梅花影里芬馥。

  只说真生同了凌雅生,崔子服,先从城内,检那灯火稠密之处,周围看了一遍。

  遂又步出城外,只听得锣鼓喧天,爆竹烟火之盛,比着城中更为热闹。

  正在灯影里面,穿来穿去,徘徊看玩,忽闻锣声筛响。

  乃是一队少年,簇拥着大头和尚,调戏柳翠,跳舞而来。

  两边竹帘推起,只见光油油的鬓儿,白松松的面儿,俱是浓妆艳束,露出半身,伸头张望,却不去看那月明柳翠。那秋波凝睇,都射在真生面上,只听得谑笑喧哗,纷纷私语,也有说着真生标致,宛像一个妇人;也有指了凌崔二生,嘻嘻含笑,道他十分丑陋。

  真生不好意思,挽了二生之手,转出大街。

  刚刚过得桥堍,前面一片声沸嚷道:“站开,站开,龙灯来了!”

  慌忙闪在楼檐之下。

  打一看时,原来是一青龙,约有三丈馀长。

  众人俱是青布纯棉短袄,红锦束腰,一个个装束齐整,擎起龙灯,盘旋转动,曲尽飞舞之状。

  真生看了一会,挽着凌崔二子,又到一处。时将三鼓,看灯的渐渐稀少,忽见刺斜里,走出两面个青衣,提了纱灯,照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美艳妇人,轻移莲步,转身过来,真生却从东边到西,在巷栅口劈面迎住。那妇人生得不长不短,姿容绝世,仔细向着真生看了一看,慢慢的移了数步,复又掇转头来,微微含笑。

  真生向处书帏,末尝亲见美色,霎时间,神魂荡漾,便即回身向东,缓缓的尾在背后。

  那妇人佯整玉钗,不时回眸顾盼,约行里许,真生始把前后一看,已不见了凌崔二子。

  原来二子,一直竟往西行,所以错路。

  真生巴不得,独自一个,只管紧紧随着,又半里许。

  那妇人从一黑漆门内,走了进去。门旁有一老者,口内絮絮的,把那妇人埋怨了几句,就把双门拴闭。

  真生站在门外,依依不舍,猛听得锣声响震,却是一队迎灯的,打从西至。

  挨身一看,又是一条绝长绝大的黄龙,头摇尾摆,喧拥而来。

  约有三十馀人,都是鹅黄色的素袖短袄,蓝锦束腰,打扮得更加齐整。

  正在盘旋跳舞,又闻锣声远远敲响,却是那条青龙打从东边迎至。

  顷刻间,两龙挤在一处。

  黄龙要从上首经过,那青龙又要夺那上首,乱声喧哗,争论不已。

  竟把龙灯撇下,奋力向前,人个对一个,挥拳就打。

  那个老者听得门外迎灯斗闹,重又开门出来,挺身劝解。

  真生呆呆的倚定门首,一步不移。

  忽闻里面轻轻杖声,回头一看,原来就是执灯的那个青衣,伸出玉腕,把那后襟一扯,真生即便溜了进去。

  刚欲步入中扉,那老者劝解不开,接着屁股关门进内,吓得真生魂不附体,慌忙蹲在梅花石畔,停了半晌,方敢站起身来。

  欲待出门回去,谁想门已拴上,又用铁锁锁着。

  推那进内竹扉,亦是紧紧拴闭,只见扉上,横一匾额,写着小桃源三字,原来是一所住宅,乃是监生姚子昂的别墅。

  俄而谯楼,已打四鼓。

  真生正在荒急之际,忽闻扉左有人低低唤道:“这里来。”

  真生趋往视之,前番那个青衣,立在花下用手乱招,却因竹屏损坏,可以侧身进入。

  随了青衣,弯弯曲曲,直进第三层门,方是卧房。

  那妇人残妆半卸,背灯而立,见了真生,掩掩缩缩,欲前又却。

  真生老着脸,急忙向前一揖,低声问道:“邂逅相逢,荷承美人见爱。敢问尊姓芳名,谁家宅眷,莫非是萼绿飞琼,仙姝下降么?”

  那妇人低首含笑,娇声答道:“妾身崔氏,名唤蕙娘,夫主即是太学生姚子昂。为着正房妒悍,着妾另居於此,敢问郎君上姓贵名,家居何处,曾娶妻否?”

  真生道:“小生真楚玉,表唤连城,敝居即在城内县治西首。今年一十七岁,并末娶妻。”

  蕙娘道:“原来就是真郎,前日曾见崔秀才的诗稿,内有一题,称是戏赠同社真连城口占一绝。记得结尾真郎只合唤真娘之句。使妾时时思慕。谁想今宵幸会,可见崔生所咏不虚。据妾看来,还觉揄扬末尽。”

  真生道:“曾记去年春暮,偶然踏青郊外,遇一佳人,遍身缟素,生得百媚千姣,比着姐姐芳容无二,访其姓名,唤作崔氏兰娘,与卿姓讳相同,可是姊妹行否?”

  蕙娘道:“兰娘长妾二岁,妾之姊也。论他容貌,真个是沉鱼落雁,闭月羞花,岂妾所能仿佛。”

  真生微微含笑,那尘柄坚举已久,无暇细谈,就把蕙娘双手搂住,但觉兰麝之香,遍身芬馥,蕙娘吐出丁香舌尖,放在真生口内,吮咂了一会,又附耳低言道:“拙夫远出末归,可以放心同卧。”

  便即解带卸衣,双双的钻入被窝,真生情兴虽浓,却末曾亲历妙境,将赴阳台,反觉忐忑,怎当蕙娘欲火如焚,贴身相就,真生伸手搂那妙户,只觉肥肥腻腻,小窍含葩,嫩毫纤长,遂即腾身跨上,把尘尾凑着阴门,一连顶了数下,不能耸进,急得蕙娘忍耐不住,把那尖尖玉指醮了涎唾,涂满妙户,又将龟头捏对缝口,高高的翘起金莲,忙把臀儿掀凑。

  真生亦觉兴狂难遏,鼓勇射进,约有一盏茶时,方得尽根。

  只是户内甚乾,十分艰涩。

  真生道:“贤卿既已结缡,必曾经过几番狂云骤雨,为何呻吟不绝,犹作处子之状?”

  蕙娘叹息道:“妾自十四,嫁与姚郎,今已一十六岁,虽则不满三载,实有二年,其间云雨之欢,才经七次,只因姚郎所嗜,不在於此,使妾虚度年华,索居荒圃,所以爱郎美貌,情不能持,今夕之会,实出意外。”

  言讫,便以双股凑起要干。真生用力抽送,往往来来,一口气就有千数,抽得淫水泛溢,叽叽有声。

  蕙娘怡然爽快,也不管那云鬓篷松,竟把鸳绣枕儿,推放一边,复以锦褥衬在臀下,两只手紧紧的勾住了真生头颈。

  真生捧起金莲,放在肩上,自首至根,着实捣了数百。

  蕙娘遍体趐麻,口内气喘吁吁,叫快不绝。

  真生觉着龟头顶进牝心,研研擦擦,酸痒有趣,捧了粉颊,低声唤道:“亲亲心肝,我已魂灵飘散,再弄一会,定要死了。”

  蕙娘道:“不妨,郎若死去,妾有妙法,可以救你转来。”

  遂即轻轻款款,一连又是五六百抽,不觉香汗如雨,阴精直泻矣。

  只听得鸡声三唱,窗上微微曙色照进,真生抱住问道:“昨夜候卿进门的,那个老者,系是何人?”

  蕙娘道:“这个就是老父崔启云,因值新岁,姚郎探友武昌,所以托父暂时照管,从不步进妾房,郎可安心住下。”

  於是贴胸交股而卧。

  直至饭后起身,蕙娘对镜梳妆,真生便为描蛾画鬓,有顷妆毕,相顾而笑。

  只见侍女灵芸,搬进晓膳。

  真生戏道:“夜来撮合之力,皆赖此鬟,姐姐若不妒嫌,愿以微躯作谢。”

  蕙娘笑道:“得陇望蜀,郎何贪心不足耶!”

  灵芸低着头,反眼偷视真生,嘻嘻的带笑而出。

  原来蕙娘身伴,止有两个青衣,一唤绯桃,年才十二岁,其一即灵芸,他年已有一十八岁,正在春心勃发之时,却是末经破体,生得姿容洁白,绰约堪怜。

  当日崔启云为有官事,已於五鼓入城。

  二人喝完早膳,携手步入园内,慢慢的周围看了一遍,回到兰房,并肩坐下。

  真生道:“小生十二岁时,遇一道士相面,曾说此儿一生际遇,都在上元佳节。谁想昨夜,果获幸会芳卿。但卿已属金谷专房,只怕此欢难继。”

  蕙娘道:“止要真心实意,包与你永远相亲。”

  真生一头说,一头伸手插入裤裆,把那牝户搂搂摸摸,霎时兴浓,就要蕙娘云雨。

  蕙娘道:“窗上日影射进,怎好赤身露体,且等晚间,与你尽兴罢。”

  真生道:“夜来锦衾底下,已在温柔乡,幸谐酣梦,正欲於明亮之中,更获亲近妙质,姐姐为何作难起来。”

  蕙娘便把裤腰解开,露出双股,真与粉团相似。

  那件话儿,红的红,白的白,鸡冠微吐,小窍紧含,止有一条细缝,真生蹲在地板,连忙将手推开两腿,把那鼻孔向着牝户乱嗅,只觉气味如兰,芬香扑鼻。

  原来蕙娘生性好洁,每於小便之后,即以香汤浣濯。

  临卧时,复以香囊夹放中间,所以本质既系芳洁,更加麝兰薰透,自然香气袭人。

  真生双手摩弄,连声唤道:“活宝!活宝!”

  就将口来对着阴缝,恰像亲嘴的一般,又把舌尖放进,四围舔了一会,舔得蕙娘酸痒难熬,带笑说道:“既要如此,快些放了进去,只管舔它则甚。”

  真生站起身来,就令蕙娘横卧榻上,捧起双足,高高的搁在肩上,忙把玉茎塞进。

  只因牝户四旁,俱被涎唾舔满,内边又有淫水流出,所以一挺尽根,两个兴发如火,一抽一送,乒乒乓乓,弄得一片声响,到了十分酣美之处,只见蕙娘鬓横钗坠,双颊晕红,那两只盈盈俏眼,时闭时开,下面臀儿,不住的乱耸。

  真生笑问道:“贤卿觉着内中,肉具往来研擦,其味如何?”

  蕙娘道:“只觉龟头火热,出出入入,自内以至四周,无不酸痒有趣,更有一件可贪可爱,而不忍割舍,只觉遍体趐麻,十分爽利之处,即妾自亦末喻其故,而非言语所能模拟也。”

  真生听说,愈觉情兴勃然,遂又紧推又股,一口气顶了数百。

  忽闻房门,轻轻弹响,原来是灵芸叫唤。蕙娘因开门出问,见有子昂寄书回报,拆开看云:

  自抵武昌,忽焉旬日。新春索处,想卿必以寂寞为恨。

  第须多饮醇醪,频裁佳什,便是消遣妙方。石畔寒梅,可曾盛开否,幸矫杯茗,为我致嘱花神,只在二十日左右,便即鼓而归,当以新章见赠也。恐卿悬眸,间中便报,不悉。

  真生看书,晓得子昂归期在即,频觉怏怏不乐。蕙娘低头凝想了一阵,笑向真生道:“依着贱妾,便有一条妙计,可以久远欢娱。只怕郎君末必肯听。”

  真生慌忙诘问计将安出,只见蕙娘指点数句,有分教:

  后庭巧赚痴情种,酿出风流一段奇。

  第二回痴情士邀欢酬美婢

  诗曰:

  花映红楼荡妾心,近来幽梦作巫云。

  流鹦只解双双啭,紫燕何曾肯失群。

  翻笑才郎痴最极,弃妾红颜浑不惜。

  谁知妾意即郎意,别送春魂成比翼。

  真生一见子昂归信,慌忙问计蕙娘,要寻一个久远之策。蕙娘道:“我有一计,最为稳妥。只要郎君舍着自身,方可相处。”

  真生笑而问说:“姐姐怎说这样囫囵话儿,有何计较,望即明白说来,无不依你。”

  蕙娘道:“郎且从容暂住,妾夫若归,先往城里旧宅,等着文绣报到,那时归去不迟。只是安慰令堂,宜即折柬往拜,托以久慕盛名,特将拙稿求正,则姚郎定必欢喜。倘或留君过宿,初宜固辞,直俟坚恳再三,方可住下,还只怕郎之贵体……”才说到贵体二字,微微含笑,便又顿住了口。

  真生道:“若要小生造谒不难,只恐姚君未必见留,即使留下,与卿内外隔绝,怎能会面?”

  蕙娘道:“妾夫癖性,酷有龙阳之好,所以置妾园墅,来往虽频,不过饮酒赋诗,未尝少有枕席之爱,每是间往往指妾叹说,昔日汉文帝嬖一邓通,不惜以铜陵赐铸,予亦素负情痴,奈何杳莫能遂,顾安得一意中人,姣好如子,与之流连觞咏,方足以释我风月之思,而生平志愿,毕于此矣。其酷嗜如此,妾虽宛转侍奉,而姚郎曾莫之顾也。今以郎之美色,温然如玉,十倍于妾,假使姚郎得见,定然喜悦,得其所爱。而后与妾相亲,诚为易耳,特恐郎以贵体自珍,未必肯为狂夫所狎耳。除此之外,更无良策,或可或否,惟郎自裁。”

  真生听说,不觉面色涨红,沉吟半晌,怃然答道:“基得藉此绸缪无间,区区鄙质,何足为惜。”

  遂即商议停当,安心过了数晚。忽见文绣急急的走进报说:“相公回来,已往城内旧宅,只在明早到庄,先着我报说一声。”

  蕙娘便收拾些酒饭,把与文绣吃了,打发去后,等至黄昏时分,向着真生再四叮嘱,即唤灵芸,悄悄的送出园扉。

  灵芸向着耳边说道:“前夜若非贱妾引你进来,怎得与我家娇滴滴的人儿相处,你休忘记了我。”真生回身抱住,连连亲嘴道:“不待汝言,我已有心久矣。终当与子作阳台梦也。”惟恐启云撞见,急忙忙趋出门外。

  回至家里,邬氏又喜又恼,泫然泣下道:“我做娘的,暮年所靠,惟汝一人。汝乃以看灯为由,在外游戏,一出数日,昼夜不归。使我倚门而望,怎生放心得下。”真生不敢直说,遇着崔氏,假托友人姚子昂款留不放。又说:“子昂有一别业,就在城外里许,再三邀儿到彼读书,儿因母亲在家,未曾回复,所以特来禀知,只在明早,约定过去。一则藉他讲论,学业方有进益,一则子昂家业富足,不计饭资。儿且先去,把那卧房收拾停当,便即着人搬取书箱。伏望母亲宽心在家,不必过为忧虑。”

  邬氏虽有识见,毕竟是个女流,被着真生哄信,欣然允诺,当夜无话。

  次日饭后,真生写一名柬,并将同社会课文稿,放在袖里,辞了邬氏,竟到城外拜望姚子昂。那子昂已于清晨出来,正与蕙娘并坐细谈,忽见文绣持柬递进,看那柬上写道:通家眷盟弟真楚玉顿首拜姚子昂向来晓得真连城美貌无比,当日看了名贴,听说亲来拜望,心下大喜,连忙整衣出迎。

  只见真生秀发齐眉,姿容如玉,身上着一件粉红色的花绣夹海青,内衬大红袄子,足穿绫袜朱履,打扮得十分清楚。姚子昂仔细一看,骨头已趐了半边,慌忙谦让施礼道:“久慕真兄,奇才雅望,时刻系怀,奈因微末,不敢冒分识荆,忽辱赐顾,殊为万幸。”口内殷勤曲叙,只管鞠躬拜伏在地。足有半个时辰,方才整椅坐定。

  真生道:“兄翁名重斗山,弟辈向来景仰,兹特竭诚晋谒,欲以拙作,请教大方,幸勿吝惜如娼,即为斧削。”遂将文稿递与子昂。

  子昂接来,展开首篇,细细的读了一遍,击节赞赏道:“奇才!奇才!子建仅以文称,卫介徒因貌重。若在真兄,可谓才貌兼有。”遂即连声唤茶,里面蕙娘已把茶果整备,便着灵芸捧出。

  茶食细果,摆满一桌,姚子昂取过茶壶,满满斟送,殷勤相劝,笑容可掬,既而茶毕,真生起身告别,姚子昂一把拖住道:“幸晤清标,正欲谈心竟日,顷已命价翦蔬,岂有遽别之理。”

  真生只得回身坐下,姚子昂取出一本娇红传,说说笑笑,看了一回。只见灵芸又把酒肴捧出。姚子昂深以蕙娘凑趣,怎知蕙娘,亦为着自己的心上人。两个就在书房对酌,真生饮了数杯,双颊晕红,愈加娇媚。姚子昂禁不住欲心火炽,微微笑道:“此地幽静,尽堪肄业,倘蒙雅爱,不以荒妩见却,何不就在敝处下帷。”

  真生点头唯唯。饮了数觥,又欲告别。姚子昂挽袂,固留道:“既辱荣施,愿获从容请教,天色虽暮,敝房床帐俱备,兄何拘拘然,故作客套耶。”遂以巨觥斟满送过。

  真生接来一口吸乾,亦以巨觥斟得满满的,双手送与子昂。

  子昂酒量,原是不济,为着真生答劝,只得勉强饮尽,不觉醉眼歪斜,莞然笑道:“闻得崔子服有诗赠兄,道是真郎只合唤真娘,向来因诗起慕,谁想尊容姣好,果与美人无二。今夕蒹葭得以倚玉,可谓有缘。”

  真生亦佯作醉态道:“斯文相与,子昂何乃带酒见谑。”言妾,便即靠在桌上,鼾鼾睡去。

  蕙娘立在屏后,露出半身,嘻嘻笑道:“此郎谁氏之子,面带桃花,生得这般美貌。”

  子昂急忙摇手,令勿高声。蕙娘招唤近前,附耳低言道:“君意欲捉醉鱼,妾故以醇醪瑗出,但君只顾自己欢乐,何以发付妾身。”

  子昂笑道:“累子久旷,我固罪无可辞,然姑徐徐,当与尔图一欢畅,决不使卿作蒲团上人也。”

  遂唤灵芸,秉烛进房,把那薰炉烘被,轻轻的挨近真生身侧,移火一照,愈觉丰容媚丽可爱。姚子昂带着三分酒意,顿觉春兴勃然,霎时间按纳不住,也顾不得真生醒来发恼,唤着灵芸,一同扶到榻上,真生假做沉沉睡熟,任从子昂解衣卸裤,只见遍身肌肤,洁白如雪,温柔细腻,香气袭人。

  子昂便急急忙忙的,卸除衣服,钻进被内,就从背后伸手抱住,把些津唾涂抹了,随即将尘尾紧紧顶进。原来真生侧身向里而睡,两股夹拢,凭你用力乱顶,哪里进得分毫。

  真生却作梦中惊醒,忽地翻身向外,推开子昂,大怒道:“我与汝斯文体面,怎么将酒灌醉,搂抱戏狎,岂是读书人所为。”

  子昂陪着笑脸道:“因为斯文一脉,必须体肉偎贴,深入不毛,方是知已好友。”

  真生道:“若要从汝不难,弟须依我二件,一要指火发誓,道是一身之外,悉听真连城随意取用,无所吝惜。二要婢女灵芸,伴我同睡,方才依你。”

  子昂欣然大笑道:“依得,依得。古时朋友,尚有刎颈之交,何况身外之物,并一粗婢,岂于知已而有所吝惜乎!”

  此时蕙娘同着灵芸尚在门外窃听,不提防子昂开门出来,劈面遇着。蕙娘三脚两步,急忙趋避,灵芸落后,亦要转身进去。却被子昂唤住道:“劣丫头,是你造化到了。那真官人要与你同睡哩。”

  灵芸低头含笑道:“羞人答答的,这个怎么使得?”口中虽则推阻,脚儿早已跨进门限,遂即吹火上床。

  真生居中,灵芸在内,子昂靠外,三个人一头睡着,便令真生覆身偃卧,掀起臀儿,子昂伏在背上,就将肉具顶入,幸喜不甚修伟,一耸尽根,往往来来,接连抽送。

  真生初时,亦觉丫口艰涩难容,以后渐渐滑溜,觉着丫里又酸又痒,就如妇人一般的,口内哼哼不绝。子昂双手拄在席上,紧紧顶进,一口气便有六七百抽,只觉丫内火热,含住龟头,十分有趣。遂又尽力冲突,自首至根,紧一会,慢一会,连连抽耸,不计其数。

  灵芸睡在床内,哪里忍耐得住,口里咬着被角,只把双手摩弄牝户。牝内骚水直流,两腿俱湿,等得子昂弄完,将及三更天,真生肉具坚硬已久,遂即扒在灵芸腹上,推起双股,急忙插入,那灵芸虽是处女,却因年纪长大,前番被文绣凿开栈道,又值牝口流满阴精,已是湿浓浓的,所以一挺尽根,毫不费力。

  两个嘴对嘴,互把舌尖吸吮。四只玉臂,紧紧抱住。下面臀儿掀凑,上边鼓勇射入,灵芸初尝滋味,自然芳兴愈高,真生亦以阴户紧浅,不觉春心如炽,及抽到五、六百之外,灵芸觉着遍身爽快,盈盈含笑,连呼亲肉心肝,不绝于口。

  既而云收雨散,漏下已是五鼓,贴胸勾颈,搂抱而睡。等得二人睡熟,子昂已醒,想着蕙娘独卧,甚觉可怜,披衣而起,开门进来。蕙娘因为灵芸亦在外边,得与真生同睡,愈加气恼。按不住欲火煎熬,胡思乱想,整整一夜曾合眼。

  忽听得子昂唤声,叫起绯桃,开门放进,连声骂道:“短命贼!三个人合着一床,好个不害羞的涎脸,抛得我冷冷清清,哪里管人死活。”

  子昂钻到被内,一把抱住到:“特来解你的痒,休得恶口骂人。”

  蕙娘伸手把那阳具,着实打了一下道:“闪开些,这样龌龊东西,莫要与我混帐。”

  子昂带笑骂道:“好一个假撇清的骚货。”遂将尘尾,一挺而入,尽根抽送,一连就有数百。

  那蕙娘渴想多时,凭你狠命乱顶,怎解得满怀欲火。

  正在干得热闹,忽闻灵芸乱声叫唤道:“相公快些起来,门外有人敲响已久,说有要紧事情,急要面见哩。”

  原来崔启云,被仇诬告,暗通流寇。那一时,河南闯贼李自成作反,正在严急之际,本县知县,忽着官差,于二更时分,立将启云收狱,所以差人早起,特来报知子昂。

  子昂被着灵芸连声催唤,只得披衣而起。启门诘问,听说贼情重务,吃了一惊,惟恐株连,也不及梳头冼脸,忙向灵芸道:“好生款待真官人,切莫要放他回去,我速急就来的。”说罢,即与差人同入城内,打点衙门使用,又到狱中安慰启云,一心为着真生牵挂。

  急忙忙的赶回庄上,已是傍晚,赶趋书房,却不见真生在内,便到厨下,唤问灵芸。灵芸嘻嘻的笑,但伸手指着蕙娘卧室,子昂早已会意,轻轻的推进房门,只见蕙娘卸下裤儿,坐在醉翁椅上,真生立在椅边,把两只一点点的三寸金莲,双手捧起,急顶乱抽。

  正在兴浓之际,子昂面色涨红,厉声发恼道:“好!好!干得有趣。”

  真生慢腾腾的,扯起裤腰,回头笑道:“姚兄,暂请息怒,曾不记夜来指火设誓,有一身之外,悉听真生取用之言么?况在鄙躯,业已供兄狂荡,岂有尊嫂,独不可为我所爱乎。”

  蕙娘亦叹息道:“妾与君名虽三载夫妻,岂意别赴阳台,使妾秋冷衾寒,捱不尽窗前夜月,今君幸获真郎,自然曲尽欢娱,妾独匏瓜也哉,焉能系而不食。”

  子昂听罢,哑然失笑道:“只有一男可娶数妾,岂有一妇可配二夫,是我一时没了主意,这也只索罢了。”即唤灵芸,整理夜饭,三个人一块儿坐下饮酒。

  真生道:“今夕之会,可谓宿缘非浅,顾各赋一绝句,以纪斯盛。”

  子昂欣然首肯,即朗吟道:

  颠倒鸳鸯亦太痴,此情岂许蝶莺知;

  从今欲觅风流会,花满珠帘月照时。

  真生吟道:

  天赋情根讵偶然,相逢哪得不相怜;

  笑予恰似花边蝶,才被红迷紫又牵。

  蕙娘亦口占一绝道:

  一睹容光思耿然,风流才子信翩翩;

  想君应犯桃花煞,不独郎怜妾亦怜。

  三人吟毕,互相赞赏一遍,遂即呼卢角彩,尽欢而饮。连那灵芸宣妪,都吃得醺醺沉醉。将及更馀,子昂停杯而起,笑向真生道:“子与灵芸,既已作并头莲,谐云雨梦,岂知小妾,亦涉私情,子可谓便宜太甚。今夕之会,须要尽欢极娱,休得再如昨夜,故意作难推托。”

  真生亦含笑道:“君既慷慨多情,我亦何难领教。所谓有心开饭店,那怕大肚汉。”

  子昂又说:“俺三个人,仍做一床,不须下帷,亦不要吹灭灯火,尽予之兴,然后听你另图欢会。”真生点头而应。

  遂令收拾杯盘,烧汤浴脚。蕙娘脱得精赤条条,先向里床睡倒,子昂拥着真生,就把后庭狂弄,原来肉具虽小,却能坚久不泄,一口气即有二千馀抽。真生觉着酸痒难禁,急以臀儿耸起凑合。子昂笑问道:“此物插进在内,苦乎?乐乎?”

  真生应说:“未知苦,焉知乐!”

  子昂又问道:“然则酸痒么?”

  真生微微点首。子昂愈发兴狂,即令翻身转来,推起双足,从前插入。于是玉臂紧搂,芳唇屡接,彼既突围驰骤,此亦纵体沉酣,其绸缪之态,浃洽之情,宛与妇人无异矣。

  且说灵芸与那老婆子在厨灶下,急忙收拾进房。将门拴闭。老婆子在前,灵芸在后,打从蕙娘的床前走过,只见子昂捧着真生,着实抽进。那丫内亦是渍渍有声,老婆子头也不回,疾忙跨进,灵芸斜着眼瞄了一瞄,忍笑不住,进入后房,勉强和衣而睡,要使老婆子睡着,方好起身窃听。

  怎知老婆子翻来覆去,约有更馀天气,尽是淅淅索索,倒枕捶床。等不耐烦,只得跨足下来,伏在门首,侧耳听时,原来子昂尚与真生舞弄未休。

  蕙娘连声骂道:“短命贼!弄了这半夜,把我没奈何得完了,也该罢休。”

  子昂亦戏骂道:“小淫妇!你且从容等着,若要完事,再得一更天哩。”

  蕙娘又哀恳道:“我的亲爷老子,可怜见其实有些熬不过了,快些让与我罢。”子昂并不作声。

  又有一顿饭时,只听得子昂失声道:“啊呀!来了!来了!”便闻吁吁喘息。

  不多时,又听得床脚摇动,渍渍抽响。蕙娘口内咿咿呀呀,娇声婉转,连呼道:“我的亲亲心肉,把我心都射破了也。”

  真生道:“还只怕东西太短,射不到哩。”

  两个一头话,一头抽送不歇。灵芸听了一会,不觉小肚之下,那件话儿,又酸又痒,吸吸的动个不了。霎时间淫水流满裤裆,没奈何扒到榻上,和衣睡倒。不多时,便又翻身醒来,远远听那外面房里,犹自振响未息。

  偏生作怪,那老婆子口中哼哼不绝,也像与人云雨一般的,再侧耳听时,果是牝中抽响,急急的响了一会,那老婆子却又含笑吟吟,浪声疾呼。灵芸不胜骇异道:“难道果然有个汉子,与那临死的老妇人睡着不成。”忍耐不住,只得起身唤问。

  正是:

  春风只合酣罗帐,老蚌谁知兴亦高。

  第三回颠之倒之三人做两对夫妻

  诗曰:

  美色人所慕,不独在蛾眉;

  钟情正我辈,岂惧世俗嗤。

  美哉真楚玉,天生俊丽姿;

  崔娘诚放诞,姚郎亦太痴。

  幻成双凤侣,峨弁而结 ;

  奇情适相值,风流冠一时。

  当夜灵芸朦胧睡去,耳边厢猛听得老婆子妖声浪气,牝中渍渍弄响,恰像与人交合的一般。慌忙抽身起来,步近床沿,再细细听时,被内虽则响动,却不像有人在床,便低声问道:“老妈妈,你有什么妙法儿,也与俺杀一杀火,怎么独自取乐?”一头说,一头伸手进去,向那小肚之下,轻轻的捞了一把,不觉一堆儿笑倒在地。

  你道是什么东西,原来是一根煮熟的胡萝卜,约有八寸馀长,一般儿把脚跷起,双手捏着萝卜,送进阴门,急急抽送,正在爽快之处,不提防灵芸忽地伸手摸进,忍不住笑道:“小骚,歪剌剌货儿,这时候怎不睡着,反来与老娘厮混。想你听着那厢弄得高兴,也有些熬不过了,快些扒上来,待老娘与你射一个快活的。你再与俺也慢慢的弄下一会,可好么?”

  灵芸也不回言,急忙钻进被内,便把两只脚儿,高高竖起,凭着老婆子把那萝卜塞进牝户,霎时间就有一千馀抽,灵芸觉着酸溜溜,痒兮兮,十分有趣。连声唤道:“俺的亲亲妈妈,快把那罗心肝射死了我罢。”

  老婆子听见她淫骚愈发,也顾不得手腕酸软,便又着着实寮,抽了一会,随后灵芸也与宣妪弄了更馀天气,方才住手。

  次日饭时,先是子昂披衣而起,真生搂着蕙娘,又睡了半晌。一同起身,子昂笑对蕙娘道:“你的身材,恰好与真郎长短彷佛。可把那新做的花绣衫裙,并将包头簪饰,与他穿戴起来,看也像个妇人的模样么?”

  蕙娘笑嘻嘻的开了梳匣,就与真生改作女妆,原来真生的头发,足有五尺馀长,所以梳得那时样牡丹头,燕尾鬓,傍着鬓边,插上翠钿玉蝶,把一件大红花纱的袄儿,穿在上身,外又罩着一领鸦青色的绣花衫子,下面系着罗裙八幅,不移时,打扮得袅袅婷婷,宛然是一美妇,虽所谓沉鱼落雁之容,倾国倾城之色,不过是也。

  子昂呆着脸,细细的相了一会,欣然而笑道:“今人说着美艳,辄以西子王嫱为誉,若与连城比拟,只怕难定甲已。所惜者单少步步生莲耳。”

  蕙娘也把真生一瞧,果然赛过美人。

  但见:

  身躯袅娜,态度娉婷,鼻倚琼瑶,眸含秋水。

  眉不描而自绿,唇不抹而凝朱。

  生成秀发,尽堪盘云髻一窝。

  天与娇姿,最可爱桃花两颊,

  假使试舞袖于吴宫,也应倾国。

  设或曳长裙于汉殿,定属专宠。

  红锦当中,亦有风流戏窟。

  白绫袜底,何须随步金莲。

  正所谓,杨柳春柔系别绪,芙蓉秋艳妒娇娃。又道是,谩夸洛水中宵梦,直抵巫山一段云。

  真生亦自揽镜细照,徘徊了半晌,不觉笑道:“天既生我以如是之容,何不即便变为妇人,就如西子杨太真一般,播一番美人名色,使天下风流之士,思慕如狂,咸愿一见而不可得。即不然,亦愿托身于平康柳巷,把那些轻薄浪子,个个魂杀,不失为痴婆情种,奈何以男子而妇貌,翻为狂且之所泄乎!”

  蕙娘亦笑道:“郎若以妇人妆,能在街坊上行步一次,妾愿终身事郎如妻。”

  真生道:“此亦何妨,今世之士,如脂如韦,低首下气,乞怜于权要之门,虽则冠带巍峨,实与妇人无异,倒不如我纵恣自好,又何妨巾帼罗襦,即使终日行走可也,况于一次乎,但予既为尔夫所有,则卿与我姊妹也,妻妾也,然卿业已与我并枕同衾,则我又为汝之夫也。揆卿之意,将欲姊妹我乎?妾我乎?抑丈夫我乎?”

  蕙娘未及答,子昂道:“子以珍爱之躯,一朝而为我有,我以千金所买之妾,不惜赠君,皆风流之仅事也,子既戏为女妆,顾即戏谑合,自今以后,子为我之妇,我妾即为子之妻。月底绸缪,各寻凤侣。灯前绮绻,互作鸳鸯。未卜子意,将能同否?”

  真生鼓掌笑道:“妙妙妙。宜速整理吉筵,就使灵芸为傧,不妨在风流场内,大家戏耍一番。”

  那姚子昂素性原是痴憨脱洒,说得兴浓,连忙整备香烛果仪,先是真生同着子昂,行过礼后,即把簪钗取下,改换男妆,然后请出蕙娘,双双交拜,一般模样,像那做亲的,参了家堂。拜了灶神,以至坐床撒帐,闹做一团。单单少得一班音乐,并一掌礼的人,犹喜灵芸,自幼习唱《迎仙客》,权做傧相,惟撒帐词,真生自制新语,以付灵芸。

  其词曰:

  撒帐东,桃花红褥绣芙蓉。

  鸳鸯不独双栖好,雄作雌兮雌偶雄。

  撒帐西,这番花烛实为奇。

  屏开孔雀欢声洽,帘卷春风瑞霭霏。

  撒帐南,玉壶酒美共君酣。

  帐底销魂同映梦,胸前佩草为宜男。

  撒帐北,天长地久无间隔。

  三人心似一人心,两处情浓总一脉。

  撒帐上,痴情艳事非凡想。

  时时明月睇双欢,往往轻风吹笑声。

  撒帐中,门阑喜气郁葱葱。

  鸳鸯绣带从新绾,翡翠芳衾自此同。

  撒帐下,春宵美满应无价。

  彼非含蕊此非花,休把新红试白帕。

  每唱一句,灵芸故为婉转之声,引得宣妪绯桃,一班男妇,无不笑得眼酸,连着蕙娘,也是一堆儿笑倒,竟不及终礼而罢。有顷酒酣,真生援毫伸纸,赋诗一律,以述其事云:红叶何须倩作媒,有缘应获到仙台;珠帘已逐春风倦,绣户休从夜月开。互角绸缪鸳鸯合,独寻笑语峡云来;惟予占断风流事,一树花分两处栽。

  那一夜,欢恋之情,不消细述。自后真生,或作男妆,或为女扮,风流调笑,曲尽其娱。

  忽一日,本县中尊,把崔启云屈打成招,申文起解抚台,临行那一晚,同着解差到庄中作别,蕙娘哭得喉乾声哑,流泪相送。子昂放心不下,只得买船随往武昌。真生在家,每日间独与蕙娘取乐。

  一日午后,忽见一个妇人,约有四十光景,年纪虽晚,却生得清姿媚质,向着蕙娘,深深万福道:“大姑娘先往观音庙内,点了香烛,就来探望姑娘。”将次到门里,蕙娘听说,一面吩咐绯桃点茶,一面唤着宣妪,灵芸。

  出到门前迎候,真生唤问道:“适才那个妇人谁?”

  蕙娘道:“是家姐的媵嫁秋莲,为因姊以烧香,便路探我,先着秋莲来报。不识少顷到时,郎的意思,还是要见不要见。”

  真生道:“既系令姊,即是大姨,礼合趋迎,安有避辞不见。但不知即是那寡居的兰娘否?”

  蕙娘笑道:“好一个不识羞的,就要认起大姨来,那知我与你虽则恩爱,不过私订夫妻。若还说出根由,岂不令我寡姊耻笑。如果要见,除非改作女妆,待我权宜答应,不可露出马脚才好。”

  真生点头含笑,连忙对镜梳妆,更换衫裙。

  只见灵芸急急的走进报道:“娘在那里,赵大娘已进来了。”蕙娘带笑趋迎,真生亦随出相见毕。抬眼看那兰娘,怎生妆束,但见:

  淡罗衫子,白素绫裙,嫩松松的梨花俏脸,不必满擦铅粉。

  光油油的乌黑雪鬟,偏宜略缀幽梅。

  腰比小蛮,移莲步垂杨袅袅。

  口如樊素,吐娇声莺语盈盈。

  正是汉宫稔色推飞燕,吴国佳人说大乔。

  从来俗语说得好,“若要俏,须带三分孝。”那兰娘既有天然美质,却因淡淡梳妆,愈显得十分娇丽。当下真生一见,不觉意荡神飞,暗暗称美,就怀着偷香窃玉的一点邪心。

  兰娘也把真生自上到下,仔细相了一会,便问道:“这位大娘,从来不曾识面,可是妹夫的尊眷么?”

  蕙娘答道:“这是姚郎的表妹,真氏姑娘。比着姐姐只差一岁。”

  兰娘微微笑道:“向只道我姐妹两个,也有几分颜色,今值真大娘在座,自觉形秽,只是初次幸逢,不该出言唐突。据着大娘这般美貌,可谓千中选一,怎不把那金莲缚小。可惜!可惜!”

  真生亦带笑答道:“妾乃蒲柳陋姿,有辱大娘见爱,谬加奖誉,岂不令人愧煞,然奴家亦为大娘称屈,可惜这样点点年纪,就是守寡,不知几岁上成亲,尊夫仙逝,经今已有几时了。”

  兰娘听说,触动心窝,不觉双眉蹙损,微微叹息道:“甫与先夫结婚半年,既患弱症而亡,已是一年另三个月了。”

  蕙娘便接口道:“端的是光阴迅速,记得随着姐姐送殡到坟,弹指间,又是年馀光景,今年清明祭扫,定要和姐姐同去哩。适才秋莲报说,庵内点烛,可是向来有愿,或是近时新许的。”

  兰娘道:“为因爹爹,遭了无妄之灾,又被脏官枉问,这番起解都堂,料必多凶少吉。故特办一炷愿香,恳求大士慈悲默佑。

  蕙娘道:”姐姐且免愁烦,闻得新到按台,严明清正。我已嘱托姚郎,候着投文之后,即趁日期赴告,料想皇天有眼,决不致冤沉海底。“说罢,催唤灵芸,捧出酒果,摆在一只杨妃脚步的金漆桌上。真生要让兰娘首席,兰娘再四推了一会,只得坐在左首。真生即于右边,对着兰娘而坐。蕙娘坐于真生肩下,三个人一团儿坐定,说说笑笑,饮得兴浓。真生每把兰娘细看,兰娘也时时注视真生。

  有顷酒乾,真生唤取笔砚,向着兰娘,笑道:”贱妾有幸,得与大娘相会。虽则略识几个字儿,不敢藏拙,辄欲以俚言为则,深愧驴鸣犬吠,聊以博大方之一笑耳。“兰娘道:”奴家目不识丁,安辨诗中趣味,既蒙赐教,敢不求领珠玉。“真生不假思索,提起兔毫,顷刻间,挥成五言一律道:

  疑是来姑射,春风掠鬓多。幽梅讶素影,新柳学织蛾。敛恨莺难似,知音卓岂过。不须窥皓魄,只乐胜嫦娥。

  兰娘念了一遍,又是一遍。莞然而笑道:”妾虽孤帷寂处,岂敢效窃药嫦娥,有辱揄扬,能无愧汗。至云知音卓岂过,则非知我之言。妾自赵郎弃世以来,敛眉蕙幌,形同春后残枝,避月幽窗,心与雪冰同冷,从来不喻宫商,纵有琴音,亦不愿闻之于耳,何竟以卓文相比,无乃谑妾乎!“蕙娘急将诗篇夺去,放在一边道:”大家尽兴吃杯酒儿,何必做此冷淡生活。“即唤灵芸,折进红梅一枝,着令绯桃击鼓,闹喧喧的将花催递。

  真生向着蕙娘,丢了一个眼色。蕙娘心下意会,暗暗嘱咐绯桃,候着花到赵大娘手内,便须停鼓。兰娘哪里醒觉,被着二人做弄,一连饮了数杯。倒是秋莲眼乖,忍笑不住,俄而花又传到兰娘。兰娘接得到手,急欲递付真生。真生推缓不接,而绯桃鼓声已绝矣,秋莲从旁抚掌道:”大姑娘已被暗算,只怕要沉醉哩。“兰娘忽然醒起道:”是了!是了!怪道花才到手,鼓声即住。原来被你两人使计。“真生同着蕙娘,笑得肚痛。俱是一堆儿靠在椅上。时已夜阑人静,急命收拾进房。兰娘要与真生同睡,真生心下暗喜,悄悄的问着蕙娘,蕙娘变色道:”语言动静,犹恐露出破绽,你却忘记自身,果系雌儿,可与家姊共睡得的么?“真生没奈何,勉强推却。那兰娘怎知就里,心上倒觉有些不快,坐在床沿,担起那嫩尖尖一丢儿的小脚,卸脱鲛绡,重又层层裹束,把脚缠完,又向便桶小解,才脱下了上下衣裳,钻进被里,那白松松的嫩腰,润趐趐的香乳,全不遮掩,被着真生子午卯酉,一一瞧见,那一团欲火,怎生按纳得住,急忙吹灭银灯,钻到蕙娘头边睡下。

  原来房中,靠着南首,丁字样儿,排下两只梨木凉床,相去仅隔尺馀。蕙娘只因多吃了几杯,未上床时,先已情兴勃勃,及伸手摸着了真生的那件话儿,直挺挺坚硬如铁,便即举身相就。真生扒到腹上,把那尘尾插得进进,不上五、六十抽,牝中骚水流出,渐渐泛溢有声。

  蕙娘俯耳低言道:”家姊尚未睡着,你且缓缓而来,万一被她听见,怎好掩饰?“真生口虽应诺,一心只想着兰娘那件风风流流,簇新妙物,恨不得立时到手,遍身欲火上炎,赤腾腾的,真有泰山般高,沧海般阔,凭你仔细叮咛,怎生忍耐得住。只管深一会,浅一会,用力抽送不歇。及弄到紧要之处,蕙娘只觉十分爽快,哪里记得兰娘,就在床背后,照旧咿咿呀呀,叫唤肉麻,做出许多要干模样。

  不料兰娘果然不曾睡去。初时虽觉有些响动,也还不在心上,以后渐渐床脚摇响,连那帐钩,亦是响叮当,撼动不已,始骇然道:”这也奇诧得紧,怎么女人对女人,恰像云雨的一般,莫非这个真大娘,是一个男子假扮的么?“又想道:”难道蕙娘背着姨夫偷汉不成,就是世间美貌的男子不少,也不信有这样俊丽的。“正在胡思乱忖,忽听得蕙娘口内,气喘吁吁,带笑骂道:”短命的家伙!这一会又被你着着实实的抽上一二千了,把我弄得好不耐烦,也该知人死活,难道射死了人,不要偿命的么?“真生亦带笑骂道:”小淫妇,不要掉谎,像你骚水儿只管淋出来,臀尖儿不住的掀上相凑,这般样要干,是个射不死的。“兰娘听到此处,已是了然明白,把那一年另三个月的苦守冰心,立时撇下,只觉牝内忽地里作怪起来。恰像有百十疥虫钻咬,活痒活痛,着实难禁,便转道:”这件事儿,只该我孤孀们做的,妹妹有了丈夫,还要与人私弄,这也算得上是一个骚货了。“又听得连声唤道:”亲肉心肝,你这东西里面,觉着抽进抽出,果是怎样光景,若肯细说,再与你弄个十分爽利。“那蕙娘应道:”臭贼囚,只管问它则甚。外边皮肉,倒觉有些辣烘烘,不十分有趣。惟在龟头深深射进,里面又酸又痒,其实妙不可言。“以后语声渐低,不甚分明。只听得淅淅索索,一连抽响不绝。兰娘此时,欲要忍着心,奈何遍身欲火难禁,欲要唤着蕙娘,打做一路,又不敢启口。只得咬着被角,把那馋津屡咽,更将两只脚儿紧紧夹牢,勉强支吾了一会,再侧耳听时,已是寂无响动。

  但见窗上月光射入,照得满房雪亮,伸手去摸,牝户湿腻腻的,流出了好些精水,连忙起身拿纸揩抹乾净。偷将罗帐,揭开一看,两个并着头,嘴对嘴的,搂抱睡熟。兰娘瞅了一眼,叹口气道:”自家姐妹,不以心腹相看,把一男子汉,扮做妇人哄我,却教我赤身露体,全不提防,被着那厮瞧见。到了天明,我且不要说破,看她怎样隐瞒。“心上不住的左思右想,翻来覆去,辗转不能合眼。将近鸡鸣,反昏沉的神困起来。

  第四回乐极悲生二凶酿一宵奇祸

  诗曰:

  阳台暮春兴朝朝,妹既多情姊更妖;

  窃得风流无限趣,羡君何福可能消。

  其二:

  乐事从来不可长,风波倏尔作君殃;

  只因讨尽佳人债,也被狂蜂恣采香。

  到了天明,真生同着蕙娘,揽衣先起。兰娘为因一夜无眠,竟沉沉熟睡,及至起身,真生梳洗已毕,步近床前,只见兰娘刚把那衣带绾结,慢慢的贴了金扣,将欲套上绣鞋,一个呵欠,重又靠在床栏上,虽则鬓横鬟侧,粉褪脂残,然而倦态如醒,枕痕印颊。更有一段妖艳动人。

  真生笑道:”奴家最苦夜长。为何大娘,日已数竿,犹觉睡魔未退。“兰娘道:”只为那狂鼠无礼,终夜胡行。撩得人睡不贴枕耳。“既而梳妆毕后,吃过早膳,真生从容问道:”闻得大娘素性好书,亦尝读西厢传,而识崔张之事乎?“兰娘道:”淫词艳曲,妾所厌观,而况崔莺失身苟合,尤非女子所宜诵读。“真生道:”崔张之事,千古以为美谈,不谓大娘,亦执着于道学迂腐之见,所恨妾非男子,假使得做张生,决不遇见莺莺,把她轻易放过。曾有一个俚对,举以求教。“即念道:

  张琪游殿而觏崔莺,奇遇奇缘。

  兰娘不假思索,应声而对:

  许行衣褐而说神农,异言异服。

  正在谑笑未绝,只见蕙娘打从窗外走进,手中扑着一只蝴蝶,笑嘻嘻的,付与兰娘道:”这只粉蝶儿,乃是英台后身,姐姐爱他么?“兰娘微笑道:”曾闻祝英台以女扮男,岂料今日,反有以男扮女,只怕此蝶不是祝娘后身,乃是梁生所化。“蕙娘听见语有来历,登时双脸涨红,兰娘又笑道:”我本欲将汝放去,怪汝胆大性狂,辄敢闯入花丛,应得何罪。“真生道:”大娘不要错怪了它,岂蝶能恋花,乃花自迷蝶耳,即使治罪,不过和奸拟杖。“蕙娘慌忙扯着真生,走到后房静密之处,再三埋怨道:”我何等样叮嘱你,你为何出言绝不谨慎。适才我家姐姐,语中带谑,未必无心。万一被她觑破机关,教妾羞愧何地。“一边蕙娘自和真生说话,不料兰娘,也把秋莲悄悄唤过,备以夜间听闻,眸述一遍。

  那秋莲又是一个淫骚之妇,骤然听着真生底里,心中便觉痒痒,急忙点首道:”不差不差,怪道金莲忒大,语言忒粗,原来果是狂童乔扮。“一头说,一头走入厨房,扯着灵芸,诘问其故,灵芸含笑不言。

  再四诘之,灵芸道:”真亦是假,假亦是真,总与秋嫂无关,何劳垂问。“秋莲带笑骂道:”贼小淫妇儿,想必也被那生开了痒窍,所以隐瞒曲护。“灵芸亦戏骂道:”什么那生不那生。你若不是淫妇,怎说着男子汉,便是这般殷殷着意。“两个一递一答,恣意谑了一会,到得午后,蕙娘同着兰娘下棋,真生独自一个,步到花边,徘徊了半晌,四顾无人,便即立向石边小解。不料秋莲有心,早已躲在花荫偷觑,远远的张见了,那根五寸长的尘柄,拍手揶揄道:”我只道是真大娘,原来却是一个偷花贼。“真生闻着笑声,慌忙抬头一看,认是秋莲,便如飞的趋过竹屏,拦腰抱住,秋莲并不推阻,也便搂着真生亲嘴。

  真生道:”你家大娘,守寡多时,不免得春心发动。我要央你作个撮合山,你可肯么?“秋莲点头道:”要我做个蜂蝶使,事亦不难,只不知何以相谢。“真生道:”小生孤寒之士,量无金帛奉酬,既蒙金诺,愿与子先赴阳台,以尽其兴如何?“秋莲微微含笑,绝无难色,即于碧桃之下,芳草之上,解松裙带,搂住云雨。原来秋莲年纪虽老,那话儿肥肥腻腻,十分紧凑,更兼帮衬肉麻,勇于承受,引得真生兴发如狂,急急的尽根送入,为之盘旋顿挫者,约有五百馀抽。

  秋莲浪声叫快道:”我的亲亲小肉儿,只道你还是嫩货,却有这般本事,怪不得那灵芸小淫妇,与你通线做脚,遮隐不言。“真生亦顶紧花心,连呼有趣,正在鏖战之际,忽闻疾声叫唤,只得草草完局。

  真生道:”所托之事,幸乞即为图成。“

  秋莲整衣而起,低声应道:”你有心,他也未必无意,虽仗我花言巧语,婉转先容,也要你拨雨撩云,趁机着手。“言妾,疾忙进内,乘间以告兰娘,兰娘为之首肯,既而晚觞饮罢,淡月笼窗,真生朗声吟那昔贤诗句,以拨兰娘道:

  细看梅花殊有意,安排清梦到罗浮。

  兰娘默喻其旨,亦以旧诗答道:

  雌兮得雄愿已足,雄兮将雌胡不知。

  蕙娘虽则敏慧,竟猜不出两人心事。惟催促道:”据我看来,倒不如:拥衾卧看窗前月,何必纷纷说旧诗。“遂即灭银灯,解衣就榻,那真生之意,虽在兰娘,免不得略把蕙娘发付,俄而二更将尽,候着蕙娘酣睡之际,便即悄悄下来,跳过兰娘床上,兰娘向来寡处,尚可勉强支吾,那一夜,为因等着真生,春心勃发,顷刻难持,只得把那双股夹牢,侧着耳朵,听其响动。

  到了夜分时候,转觉牝中发痒,难伸难缩,遍身欲火如焚,及至真生跳上床来,反觉害羞,假作睡熟。真生扒到腹上,就将双股推起,把那尘尾一挺尽根,也不暇唤问,只管深深抽送,那牝户之妙,毛疏肌嫩又紧又浅,不亚蕙娘。

  一连抽了数百,兰娘觉着怡然爽快,哪里还作得酣睡的模样,不觉两手把那屁股紧紧攀定,下面臀儿不住的耸起相凑,正是云当旷后心尤荡,战到酣时兴愈浓。真生故意把那肉具拖出牝口不动,急得兰娘不能忍耐,连声骂道:”短命的贼!我以冰心玉操,一旦被污,反要作耍人么?“真生微微含笑,不动如故,兰娘无可奈何,只得哀恳道:”亲亲心肉,你也要怜人痛痒,倘或弄死了人,须要偿命的哩。“真生低低唤道:”我的知趣爱卿,晓得你久旷之后,欲火太炽,故而徐徐含养,当与子作一番鏖战,以尽欢娱,何消这等着急。“遂即尽根顶入,狠命狂抽,一口气就有千馀,乃问道:”卿亦乐乎,可以罢休么?“兰娘气喘吁吁,娇声应道:”乐则乐矣,当与我再为驰骤,未可已也。“真生便把金莲高高推起,一深一浅,鼓勇冲突,复为狂荡久之,又问道:”我之本领如何,可以中卿之意么?“兰娘道:”先夫三度,不足以抵郎之一度。妾自结缡已来,从未历此妙境,霎时间遍体趐麻,魂灵儿都被郎摄去矣,幸勿再问,任子狂荡可也。“真生却把兰娘放起,推开鸳枕,着令翻面覆卧,双膝拄席,把那屁股高高掀突,自却扒到背上,将尘尾从后插进,两手扳住纤腰,一抽急一抽的,自首至根,深深顶送,上边尽力一搠,下面突起凑合,弄得牝内淫水泛滥,汩汩有声,一连又有五、六百抽。

  蕙娘忽自梦中惊醒,既不见真生在侧,猛听得帐钩叮铛摇响,兰娘口中,带着笑声,咿咿呀呀,呻吟不绝。慌忙起身下床,也不及穿上衣裙,赤着身体,走过去揭开帐子一看,那一夜旬有四日,月色盈窗,照得满房雪亮,只见两个人,一高一下,正在云酣雨骤,不觉怒道:”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守节寡妇,偏会夤夜偷情,岂不愧耻。“兰娘笑而应道:”只因贤妹善于偷汉,愚姊不才,聊而效颦。“蕙娘十分含着醋意,又气愤的道:”纵或春心易荡,不妨各有所私。岂可强窃行奸,夺人之爱。“兰娘道:”妹妹说的话儿,殊为欠理,那真郎非汝丈夫,既可以私于尔,亦可以私于我,尔着恼,我偏不恼。“真生看见蕙娘精赤条条,便伸手一把拖进被内,道:”我的亲肉,不要冻坏了身子,你也上床来,大家同睡罢。“蕙娘照着脸上啐了一啐道:”好一个负心短命的贼,你既有了别个,何消忧虑我冻。“真生道:”若肯依我,容当均尽其欢,必欲争闹不从,明日便须告别,岂可因我一人,伤了你姐妹和气。“蕙娘夹耳根打了一掌道:”臭贼囚,说得好太平话儿,既奸其妹,复私其姊,却不太便宜了你。“真生趁势一把,抱进被窝,扒到腹上,举着尘尾就刺,登时云雨起来,连连抽顶,不计其数。蕙娘到了爽利之处,一般也是咿咿呀呀,乱声叫快,牝中骚水涌出,顷刻间,罗巾两换。兰娘在旁,觑着两人欢恋之状,愈觉骚痒异常,十分难过,不住哀恳道:”忍心短命的冤家,你们只管自己快活,却教我怎生捱耐。“真生只得丢了蕙娘,扒过来重与兰娘交合,怎知干了多时,那件话儿已是软郎当,不似初时坚举,直等摩弄了好一会,方能塞入阴门,刚刚六、七抽,即已一泄如注。急得兰娘翻身扒起,把那肉具放入口中,吞吐吮咂,不移时,坚硬如铁。遂即重赴阳台,着实狂弄了一会。又与蕙娘抽上千馀,方才完事。不觉鸡声唱起,东方微白矣。

  自此真生鲜衣朱履,不复更为女妆,每夜同着姐妹两个,轮流欢媾,不消细述。

  过了月馀,忽见书童文渊,急忙报进道:”相公回来了。“原来崔启云之冤,全赖按台清正,驳发按察司审明得豁。当日一同回到庄上,相见之际,悲喜交集,各自慰问了一番。兰娘为因子昂已回,不好再住,只得暗与真生订约,含泪而别。不题。

  且说本县学中,有一高梧表唤栖凤,与姚子昂自幼同窗契厚。忽一日,到庄探望,闲话之间,子昂备誉真生之美,那高秀才亦坐龙阳之癖,听说真楚玉十分美俊,心下好不动火,固请相见。

  子昂便着真生出来,揖毕就坐,但觉琼姿琦质,光彩映人。高梧啧啧称誉道:”真兄雅致,真与尊讳相符。假使卞和获遇,决不蒙三刖之罪。“真生微笑道:”过蒙雅鉴谬褒,将无增其愧赧。“那高秀才恋恋不舍,直盘桓至暮而去。

  次日清晨,即着人持简相请,并馈玉簪金扇数物,真生知其来意,托以冒寒,而壁其所赠。

  过了两日,高梧又亲自来邀,子昂推避不见,高梧大怒,当晚遣人致书发话道:真子可为兄友,亦可与弟友。所谓大家骰盆,人人可掷,岂曰楚材而维晋用耶。兄乃擅嬖托辞,曾不念昔同袍之谊乎!窃恐倾家不独女色,若复执迷,终贻后悔。

  子昂看毕,怒气勃然,将书扯得粉碎,又把来人骂了一顿,那人默默回去,备细禀述高梧。高梧愈加气愤,忽见堂兄高梓,趋进疾呼道:”栖凤贤弟,有一椿绝大富贵,从天降付,可欲相闻否?“高梧便把怒容放下,慌忙邀进后面密室,备问其故。

  高梓道:”今上虽则励精图治,怎奈朝臣各立门户,徒事空谈,窃见闯寇李自成,众推豪杰,所以兵不血刃,竟有河南之地,远近士民,无不望风归附,今拥兵数万,带将百员,欲窥楚地。他手下有一爱将,唤做王恩用,与我曾有一面之识。近日带领心腹健勇四十多人,改服更名,潜寓在城隍庙内,昨特将书邀我到寓,备说闯王不日便取楚地,黄郡耆衿,俱已密约通谋,又遣心腹将士,四处散布,只待大兵临城,即为内应。倘有奇才异能,先竞投府,即日授官,设或徘徊歧路,城破之日,必至玉石俱焚,为此愚兄,特来与弟商议,可否之间,幸为一决。“高梧欣然笑道:”岂不闻子舆氏有言,虽有智慧,不如乘势。我辈做了一个穷秀才,既有这般机会,岂可错过,便当绘写出本省舆图,速去献策为上。“高梓大喜道:”我道贤弟有些主意,果然所见不差,只是事不宜迟,今晚约了王将军,指日就去为妙。“高梧道:”且住!小弟还有一件心事,正在无计可施,意欲乘此机会,相烦王恩用,少助一臂之力,未知可否?“高梓笑道:”临阵对敌,乃是这样大事,他犹视作等闲。若在吾弟,不过要他代为报仇雪愤,有何不可,但不知为着哪能一件事情,愿闻其详。“高梧道:”小弟这个毛病,吾兄向所熟知。近来为一真连城,果有十分美貌,岂意姚子昂恃强擅据,几次差人邀请,那厮立意不肯放来。故弟不在一官,惟欲王将军,为弟夺得真生,便当归顺李闯,死心效用。“高梓道:”既如此,就去当面一决。“

  原来王恩用,乃是绍兴府山阴县人氏,年才二十四岁,生得五短身材,面如冠玉,与高杰,郑天雄,周千里等人,同为李自成手下心腹骁将。当日在寓,高梓兄弟进见谒见,只见高梧气宇轩昂,议论英发,王恩用心下大悦,先把那用兵机要,互相议论一回。高梓方说高梧,要求抢劫真生一事,王恩用欣然应允。立刻唤齐众贼,密令整备器械船只,以便劫了真生,即时回去。当夜黄昏时分,高梧在前引导,众贼渐次出城,向着园林左侧,分头潜伏。

  再说真生那一夜,同着子昂,蕙娘并坐饮酒,子昂笑向真生道:”我以羁省月馀,精神倦怠,故而抵家旬日,未及与子作彻夜之欢,今夕三人,拚得同饮一醉,然后互缔鸳鸯,以竟人间之乐。不识吾子可见许否?“真生道:”方图永远欢娱,何必这般着急。“

  子昂叹息道:”子乃聪明人,怎说此懵懂话。虽则尔我相逢,情钟非偶,然恐子之年少难留,我亦浮生几许。昔人有云:既无长绳系白日,又无大药驻永颜。我每三复是诗,不得不及时行乐耳。“既而酒至半酣,蕙娘谈起高梧。真生道:”此君如鬼如蜮,乃是奸险之徒,深悔那日多与他相会一面。“子昂道:”这也不足为虑,凭他奸巧百端,只怕无计奈何得我。“正在说得兴浓,忽闻四下哨响,子昂慌忙站起,侧耳听时,门前喊声骤发,内有一人大呼道:”不要放走了姚子昂。“姚子昂吓得心胆俱碎,也顾不得真生,急忙忙的打从侧门逃出,躲在池边草内,举眼望时,只见众贼,一个个执枪挂剑,鱼贯而进。子昂叫得一声苦,不知头脑,只得把那泥墙推卸,跳出园外,乱声叫喊。

  此时将有二更天气,那些邻居,听说强盗抢劫,个个惊慌,谁肯出门救护。直等众贼去后,书童寻唤,子昂方敢进入园内,检点衣资器玩,所失不多,单单不见了真生,并蕙娘,灵芸,都被抢去,子昂泪如雨点,不觉捶胸号哭。

  次日,进禀县尊,出捕挨缉,自亦同着崔启云,到处察访,杳无下落,每至花晨月夕,思忆真生,无不泪零如雨。正是:

  谁言褒妹能亡国,始信瑕朝解误人。

  第五回伪公主大闹上元夜

  诗曰:

  离合皆天意,风流在宿缘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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